飘蓝

80岁老父种牙趣事

作为健康产业的从业者，深知牙齿健康的重要性：好牙能充分咀嚼食物、能充分促进胃液分泌和消化功能，从而能延年益寿！

可是老父年轻时没有保护好牙齿，尤其喜好甜食，一口牙齿老早就坏了、掉了！他曾经在老家镇上装过一副活动假牙，但很不习惯，没怎么用就丢弃了！我决定重新给父亲装人工牙齿！咨询华西口腔的老同学，建议是质量好、材料轻薄的活动假牙。老父听说活动假牙很不情愿，他很不喜欢异物在口腔里。可是种植牙价格昂贵，父亲知道后更是舍不得！

但办法总比困难多，由小妹疏通医生，由医生骗他种植牙也很便宜！可爱的医生还给他开了张“2500元”的单据，我递给他、他反复确认、总算相信！心算了一下，一颗牙不到300元，心里美得很，回老家给亲戚说种牙真的很便宜，建议他们也来种……种牙的过程还是比较长的，并非广告说的当天种牙当天啃排骨，主要是前期的复杂过程，特别是通过手术将螺钉打到骨头里、需要较长时间融合在骨组织里。虽然父亲年纪颇大，但他基础还好，关键是华西的专家亲自操作，因此他种牙过程很顺利，几次手术都没怎么疼痛受苦（我了解周边人种牙期间还是很苦痛很麻烦的，大概是没找到好医生的缘由）。牙齿种好后，他说十多年没有这样舒服吃饭吃菜啦！他又开启花生米下酒的日常生活啦！

人老了，思维真的很简单，他真以为他的牙齿只花2500元！记得有次我给他买了一件羽绒服，颜色是红的，他非常冒火（不喜欢红色，我认为老人穿红色好看），说了些浑话，甚至还说把种牙的2500元还我，他这一出，把小妹的眼睛水都笑出来了（为他种牙多次往返老家&成都，我花费的油费估计都不只2500元）！也以为这将是他永远的认知……刚刚过去的父亲节，我给他买了一辆新的电三轮，比之前的更小巧、更轻便、更安全，我知道他一定舍不得旧的，何况他刚刚换过电瓶。我让卖车老板送过去，然后打电话问老板父亲的情绪怎样？他回复说很高兴，只是唠叨我又花钱了，说外孙还在读书花钱巨多，说给他装牙花了几大万骗他几千----我这才知道父亲知道真相了，可是谁告诉他的？记得某次我请他和叔叔（他唯一在世的兄弟）一起吃饭，酒桌上他又得意说起他的牙齿，叔叔反问过牙齿就几千？当时老父和我都没有接话！我不知道叔叔是在暗讽他，还是有一丝羡慕？上次小弟回老家后告诉我，老父一颗老牙有点问题、需要修补，为了保证质量，他还是决定到成都、但这次不要我出钱、他要自己出钱修补（我纳闷多的钱都花了、补牙要自费的原因和逻辑？又像买电瓶车那样，我花了三千多，后来他把卖旧车的500元放我家里）。我多次回老家接他，可他死活不来，说要在老家弄，我也没办法，由他吧…….可是前天听说刚放暑假的侄儿要把他接到成都补牙，我也计划晚上一起去外面吃个饭，可是侄儿随后发信息：老人一进家门就不说话、不出门了（这些天心里一直紧张父亲会出啥事，之前三天两头打电话确认一切正常，前天也特意给侄儿提醒开车小心谨慎）！我们下班赶过去怎么劝都没作用----他是触景生情了！老母亲全瘫（15年）+双目失明，之前一直住在我成都的家里，老父只是偶尔过来看看，可是去年十二月疫情管控放开，毫无免疫力（长期靠激素维持）的老母亲突然离开了，父亲说他从此不到成都了！可为了心爱的牙齿、为了美味的下酒菜，还是来了，可当走进母亲的卧室，他完全控制不住，想起之前每次过来、进门换鞋时，母亲听见他的声音，便说：你来了？可是这次，再没有人说“你来了”…….我也想起刚刚过去的周末，我独自回老家陪父亲，应该是母亲走后他最快乐的一次，早上热情的堂嫂给我送来热气腾腾的包子，我狠吃了两个，马上给乡下的父亲送去（老父脾气真正倔强，非要独自在乡下忍受孤独寂寞、忍受生活的艰苦辛酸，不到成都合住或者镇上的新家独住。老家甚至都没有饮用水了，也不愿到镇上取干净的自来水，非要去河里取水或者取下雨后的屋檐水，说他还冒火三丈），刚好赶上他吃早饭。然后我去地里摘李子，他随后跟过来帮我，突然发现包谷可吃了、噼里啪啦摘了好多（让我也帮小妹带一点去，说那是她买的种子，可是他忘了前年因为包谷老了我们不想摘、他冒火丢袋子的情景），然后我发现一棵李子树很高，我得爬梯子，于是我让他在下面扶着我。这次我在上面、他在下面，我们一上一下，一摇一晃，聊着天、谈着地！他突然问我昨天摘李的第三人是哪个？我说叶同学，她外婆活了100多岁，他一下就来精神了，问她外婆后面的情况（我哪里知道）……然后我拖他到镇上的家，他看书、听戏，我做饭、处理杂务，然后我俩一起吃饭，故意给他多倒了点酒，然后他特别兴奋，讲起他年少年青的苦难与欢欣，讲起了人性的善良与贪婪，讲起他人生信条与责任…..那一顿饭我俩吃了好久，一桌菜只剩半只烧鸭子、一锅饭（基本没吃）。然后我送他回去，顺便带上一菜一饭（他晚上继续吃）。走到家门口我问叔叔去哪了？他说整天都在镇上，昨天在家杀鸭子（语气里有一丝羡慕？他最喜欢吃鸭肉），我突然想到我的鸭肉忘了拿（鸭肉其实就是叔叔前天杀的），还在小区的长凳上，上车时匆忙给忘了！于是我调转车头再回小区，捡回物品刚出小区门，老父骑电三轮已赶到了，笑着问我没人拿？我说谁拿呢？小区就是不一样哈！可怜我和小妹前晚都没睡好！都担心着他呢！昨天我和小妹都很早上班了，侄儿一人在家小心伺候着老父，获悉他吃了早饭、午饭、渐渐开始说话了，情绪渐渐正常了，我们也就安心了，然后侄儿带着他去补牙，医生也像之前那样，给他开了一张100元的单据，他于是给侄儿100元现金算是自费了。晚上我们下班回家他可高兴了，说牙补得很好，又很便宜，比当地镇上便宜多了（他最得意的是自己仅花了100元就修好了2颗牙齿！他当初确实准备去镇上补的，对方告诉他500元一颗，他嫌太贵，对方怼他种牙几万不嫌贵，补牙几百就嫌贵了，他后来才决定到成都补牙的）。希望他永远不要知道我支付了他认知价格的10倍（当然，补牙整体费用还是便宜）。晚饭前看着他不断吃着茶几上的各种零食，心想他可是真饿了！其实每个人都有荣誉感，尤其孤独老人！老父知道伊藤食品好，因为小妹在那上班，他更喜欢那里的食品了（以前我也经常给他买，那时没特别的感情），于是晚饭后我们又去伊藤给他采购些食品，所做的一切，就是希望他喜欢，希望他高兴！

但要他一直高兴、一直快乐，真的好难好难！伺候老人真的比伺候小孩费劲！对既有习俗的坚持，对体能衰弱的担忧，对生命终点的恐惧......综合起来，便是心性固执倔强，不听劝不随流。就如上次给他买了个电三轮，我回去第一句话便是“买来干吗？花了500多元的电瓶才换上去”！上周我给他买了个电风扇回去，也不高兴，说家里凉快、不用吹风扇、家里风扇多得很！其实多想带他出去吃百家饭、看四方景，但几乎都不能成功，现在好希望4年未见的大外孙春节能回来、能带他去心心念念的海边走走、看看！JEAN 2023.07.13 感慨80老父种牙、补牙过程